爱你爱到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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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了个地址,席小牧坐在后座看着玻璃窗上蜿蜒而下的雨水,无声地扭曲着外面一切风景。雨下得突然,刚上车没多久就哗啦啦地泼天大雨,砸在车顶上面嘟嗒嘟嗒敲击乐似的。

    不是不庆幸自己没有打车走,要多站在路边一会儿准被淋成落汤**。

    走三环,不料却堵了。

    据说是前头一个出口发生了交通意外,有狗突然窜出把人吓了一跳,急刹转方向,最后撞到路边墙上。男车主伤不要紧,但是副驾驶上的女人流了一车的血,头撞破了

    其实他跟她之间何尝不是堵住?陈信楠想起在马代他终于把多年心迹表明后,她却哭了……什么都不说,就是一直哭,哭到他心烦意乱。最后忍不住问她到底哭什么。

    她骂他混蛋!皮诺曹!世纪上最讨人嫌的衰人!

    “我句句都是真心话,哪有骗你?”

    她从泪水中抬头,就像法庭上面原告一样指责他:“你说,你结婚前都跟我说什么……你说你喜欢男性,婚后我们互不相干,说我们自小像好兄弟一样长大,我跟阿靖之间的事你不会打扰我们……”喉间有东西,席小牧抽泣了一下继续说:“……可你……可你现在却说你爱我……”

    “开什么国际大玩笑!”

    “我讨厌你……陈信楠我讨厌你……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再不想见到你!”

    “……算我求你,你不要出现我面前好不好……”

    她的最后一句是:“等回去了,我们离婚吧……”

    ……

    窗外大雨滂沱,陈信楠从后视镜里面看到后头的人歪着头靠在窗上,半张着嘴睡着了。

    很累吗?

    若是从前,她累了就爱耍赖,硬是把繁重的功课推给他做,还美曰其名说是帮他温故而知新。

    自小看着她长大,她几乎所有第一次都是在他的见证下发生着。第一副眼镜是他陪着她配的,他在旁边看着她拎着一款款的架子都觉得奇怪,迫于视力咬着嘴唇最终还是选了较为轻薄的塑料合金框;有次月事来了,李香兰忘记给她准备,她扭扭捏捏着踌躇着,也是他硬着头皮在一众异样的目光中走到那片贩卖卫生巾的区域拿起她习惯的牌子去前台结账。

    但他不是她第一个男人。那晚炽热疯狂欲罢不能的情况下,他还是感觉到的。

    是不是,当年她负气跑德国后交过男朋友,却被狠心抛弃,最后才跟萧靖走到一块?

    陈信楠也不是傻子,萧靖也许是真喜欢小牧,但小牧对萧靖,也许还不及他,靠近她内心那一块。

    那丫头自以为瞒天过海演技堪比奥斯卡,其实都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选择无视,选择包容,选择自欺欺人。

    唯有爱她的人才会被她伤害。若不是在乎,谁会理会你悲欢离合过得好不好三餐是否有定时吃。

    前头的交通意外大概是被处理了,阻塞的交通被一点点疏通开来,去萧靖那边应该从这个出口就下去,但是陈信楠把方向盘转了,驶过那个出口继续往前开。

    朦胧中手机铃声把席小牧唤醒,她摸着额头把电话给接了,那头是萧靖问她怎么还没回来。

    “……啊……我在路上了……刚堵车睡着没看到短信……等等,这边方向不对吧。”小牧捂着听筒打量着窗外的景色,跟陈信楠说道。

    陈信楠没理她,自顾自地继续开着车,虽然只来过几次不过小牧还是有印象这是往他们那栋三层别墅的方向。“我要回家,你这是往哪里开?”

    陈信楠肯定地告诉她:“这是回家的方向。”

    “我要回的是萧靖的家,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出尔反尔?行了,停这里,我下车自己打车回去总行吧?”

    陈信楠没把车停下来,还把车门都确认地再锁上一遍,踩下油门加快速度。

    她也从后视镜看向他,问道:“什么意思?”除非把车门踹坏,不然就只剩拿把刀子架他脖子上了。不作徒劳之举,席小牧往椅背靠着冷冷地继续从后视镜盯着他问:“绑我回去?我有手有脚的你觉得这样有用吗?好玩吗?”

    尖锐的刹车声在路边响起,陈信楠一摆方向盘在路边把高速行驶的车给逼停下来。不少路人都把目光聚集过来,还以为发生什么交通意外,见地上也没躺着什么便又继续该干嘛干嘛。

    捉着方向盘的十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陈信楠忽然不可抑制地笑着,席小牧听得莫名其妙快要认为他早上是不是从楼梯上摔了一跤,要不然就是脑袋被门夹过——成了神经病。

    一整晚都神经兮兮,时而正常,时而发疯。

    好不容易等笑得缓过气来,他说:“当年是你跑太快,一溜烟就不见人影。如果给我一个时光机,我不求知道福利彩票的头奖号码,也不求回到高考现场重新把卷子再做一遍。我只想回到五年前跟你说,‘好啊,我答应你做你男友。等你大学毕业我们就去登记,怎样?’” “别说了……”席小牧捂着眼往后仰,声音沙哑:“看过一个微博没有?说的是很多人都自以为付出了很多,但是对方要的是雪梨,你却给她一车苹果。不是说你不好,你什么都好,但是点子不对。现实哪有如果,如果五年前我没跑去海边就不会……”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人说错过不是错了,是过了,过了那些我们再也回不去的时光从此只能回首怀念。

    “五年前……”陈信楠嗅出那么些苗头。五年前的不告而别背后藏着什么原因他想知道很久了,去问席父和李香兰,他们只说是小牧自己报的志愿,甚至就连陈家妈妈也只跟他说:“还不都是你的错,嘴贱惹的祸,活该你惦记着小牧一辈子。”

    一瞬间,有过可怕的猜测像长满水藻的河流里面的泥鳅滑过陈信楠的心底。

    小牧出国不久后,他也不是没往哪方面想过,但是,这对小牧来说结果太可怕她怎么可能接受得了怎么可能还会面对他!

    所以她不告而别一走五年!

    ……原来是真的吗?不、不,她自己可没说过发生过什么事,只望着那样可怕的事情没在她身上发生过。

    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再去面对小牧。

    归根到底,他当时要不是嘴贱口快说出那句话,也许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陈信楠双手捂面,只觉口鼻都被人用浸湿的棉花堵住,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连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深呼吸过后的席小牧发觉驾驶座上的他忽然也沉默下来弯着腰,似是十分难受,忙惊道:“腹绞痛吗?要不要紧?”用力摇摇陈信楠的肩,看着他侧脸青白青白脸色都变了,耳根是涨红的,后背是细微的颤动,这简直要把小牧给吓坏,伸手进包包里面把手里掏手机要打120。

    猝不防及手腕被人捉住往前一带,整个人便撞入了陈信楠的怀抱里。

    “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远处的景物都呈现着融融状态,脚下踩着个大蒸笼,张大嘴觉得自己一身脂肪用不了多少就会像铁板上面的培根一样嗞嗞发响肥油满地。

    一旁的席小牧也没有比她好上多少,同样的汗流浃背,湿腻的刘海都贴在两颊。

    大热天的连把伞都不打,走上十分钟,简直要人命。偏偏这个采访是这期的主打,男色时代,买时尚杂志最多的人是谁?毋宁说,必是女性为主!

    小c总结过,也不是没有男性买我们杂志,不过要么就是娘泡要么就是gay。横观我们读者群,唯有一类人绝对是通杀般的存在,那就是黄金单身汉。

    单身嘛,那就是对象未定性向未定,任何人都能够想入非非。再者,哪怕结婚了也不要紧的,等黄金单身汉采访完了,下回把目标转移到魅力男人身上也是好的。

    没有比离婚更不费力的事了。张大嘴如此说,只要是魅力够,管他结婚不结婚呢。

    小牧在小组讨论会上面不断地记录着她们的重点,也构思着版面到时候要怎么安排。虽然现在她还只是负责资料整理或者初稿排版,但在初稿争取接近定稿那么麻烦就要少得多了。

    负责联系的张大嘴跟那位目前最炙手可热的地产大亨助理联系过,近两周内就只有今天中午饭前有一个小时的空余时间。出门时候天是yīn的,于是两个人都忘记带把伞,没多久居然给放晴都快要把人烤熟。

    到了指定地点,比原定时间还早十五分钟,张大嘴拉着她就奔厕所里面整理整理,不然蓬头垢面的哪能见人啊。

    幸好是星级酒店,吹风等一系列用品都一应俱全,吹干汗湿的头发跟衬衫,来不及买套新的换上只好先喷点香水。小牧整理得差不多就抽出事先百度回来的资料,默默再多阅读一遍。

    晏付峰,三十一岁,本科毕业武汉科技大学,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进修硕士。原地产大亨之一晏江南的独生子,回国后跟着父亲接手万盛集团。《福布斯》上年榜上国内第三,不过日常低调,极少的接手娱乐媒体的采访报道。

    确定人选过后张大嘴也没抱着多大的希望去联系,三番四次打到助手那里也都被婉言拒绝。出乎意料的是三天前她不死心再打过去,耐不住她的孜孜不倦坚持下,对方助理而且表示对策划案较为满意才终于获得机会。

    主访人跟负责人是张大嘴,席小牧是跟着来的摄影跟助手。

    既然生活低调又不热衷生活在镁光灯下,那般地位的人每张被公布跟刊登的照片必然都是被过滤后的结果,符合对方一贯的审美跟偏好。席小牧也是做足功课,研究过所有照片的角度跟神态,避免审稿时候被人下令撤照。

    等了又等,联系对方助理却获知对方塞在路上,估计即使来了也没空接受采访。

    “耍人吗?”这种临时取消情况屡见不鲜,但是付出太多准备太多,过大的期望遇上破灭,饶是张大嘴也难以平静。

    晏付峰……席小牧念着手上的资料,安慰着张静娴说:“要不我们再等等,等他吃完饭能不能抽十来分钟空闲。”张静娴不同意也得点头,采访不到资料回去也只能从网络上面挖资料,还不如就等等看。

    到了饭点时间,萧靖是准时地来电问她吃了没有。

    “没呢,在等人。”小牧摸摸肚子也觉得有点饿,以为萧靖要过来送吃的谁知对方却说跑新疆拍摄中,要两天后才回来。不由得带着浓郁撒娇意味抱怨道:“怎么你也这么突然!”

    柔着声音安慰,萧靖说:“我让福记给你送**丝粥好不?昨晚你回来不舒服,我忘记跟你说一声。”

    “算了,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回公司。约好的采访对象临时放飞机,我跟同事抱着侥幸的心理正在等等看。”

    “要不我帮你约约看,对方是谁?”

    正说着,张大嘴对她喊:“快,出电梯了!”匆忙跟那头说拜拜挂了电话跟上,席小牧觉得自己都快赶上娱记,活脱脱就是个狗仔队的存在。

    最终却还是被拦截在门外,助理淡淡地说着抱歉,说下次再约吧。

    “能不能请晏先生饭后拨个空,就是在车上的十来二十分钟也好。”张大嘴还在试图谋求机会。

    助理摇摇头说:“真不行,晏先生约了人午餐,饭后我们还要赶上海。若要安排采访恐怕会耽误行程。”

    左肩挂着单反和两个镜头,早就酸痛了,席小牧伸着手揉捏着肩膀,背后有人叫了一声:“你怎么找来了?”

    “少臭美了,我不是找你,是在工作。”想起昨晚他像个孩子伏在自己肩上哭着,席小牧看陈信楠始终不自然。她拒绝跟他回去,他平静之后不发一言地送她回萧靖家里。

    陈信楠指着包房,说:“你吃饭了没有?我刚好有个饭局,不介意带个家属去。”

    若平时席小牧必定一脚踹过去说“谁是你家属来着”,但他指着的房间恰好是那位晏先生进去的那间,如果……

    有陈信楠带着,小牧跟张静娴总算是顺利地跟晏付峰见上面,坐在席上还有另外两个人,先是皱着眉头看着他身后跟着进来的二人,随即听到介绍又不由得笑了。

    “门口碰上了老婆,还惊讶怎么查勤查得紧也查得巧。谁知是工作缘故守到门口了。我说付峰你怎么也给我个面子,拨个空让小牧把你赶紧采访了好回去交代来着。”席小牧没好气地挣脱底下陈信楠牵着她的手,又碍于众人,挣不开就只好瞪他一眼。

    罢了罢了,还得傍着他的光,席小牧只好对所有人礼貌地笑笑便坐了下来。

    采访最终得以完成,幸好晏付峰卖陈信楠面子把席小牧跟张静娴当是朋友一样只要不是太私人的问题都一一作答。

    注意到小牧几乎都没怎么动过筷子,陈信楠说:“昨晚在家里吃多了扇贝这会儿腻得没胃口?”声音不大,但是房间里有耳朵的人都能够听见,低着头纷纷会心一笑。

    晏付峰笑他:“四个人里面除了你都还是光棍一个,这样明目张胆地秀恩爱你还厚道不厚道?”

    旁边的邵天鹏啧啧两声刚想闹闹他们两个就被陈信楠一记眼神给逼回去,只好转头跟张静娴聊天:“张小姐跟席小姐都是尖端杂志编辑?是不是尖端里面的员工个个都是大美女?看得我都想跳槽去尖端了啊。”

    “得了,幸好你是心理咨询不是妇科医生,不然病人丈夫都要找你急!”陈信楠回头见小牧似乎真没什么胃口,一边唤侍应过来一边埋怨晏付峰说:“付峰啊,看你把我老婆给饿得过了饭点,这会儿都吃不下饭了,你说怎么赔我啊你。”

    用餐巾纸擦擦嘴,席小牧说:“不关晏总的事,早上起来就不太舒服了。”

    “要不喝点粥清清肠胃?”陈信楠问小牧:“这里广东粥挺地道的,及第粥还是**丝粥?”菜单上面粥类繁多,小牧没胃口地说着“随便”,陈信楠点了其中几种让侍应都上一碗来。

    陈信楠从鱼背上夹出一块没鱼刺的肉放到她碗里,微冷的鱼肉有腥味,她夹起送到嘴前皱着眉就把那块肉放到碟子上。

    后来粥上来,席小牧也只是吃得下半碗。

    走到电梯前,张大嘴对着陈信楠笑笑说:“要不你送小牧回家吧,我看她脸色不太好。”

    “我还是跟你回公司吧……嗯……”胃部有轻微的翻腾,席小牧捂着嘴扶着墙。不等她抗议,陈信楠便扶着她进电梯说:“那就劳烦你帮她请个假了。”

    张大嘴自然不会那么不识趣地跟着进去,微笑着挥挥手目送着电梯门关闭。忽然吐着舌头耸耸肩,嘀咕着:原来是真的结婚了啊……

    触碰到她的指尖,三伏天里面竟微微发着冷。

    下一刻她便倒在他的怀里。

    五个小时后,陈信楠站在厨房里面用汤勺搅拌着一锅白粥,嘴角始终溢着微笑,小酒窝若隐若现。

    眼看白米全都熬得开成花,滴了两滴香油关了天然气盛好半碗放入勺子准备摊凉。夏日的日落比较晚,带着暖黄的光线投射在白瓷碗上,高光的形状是窗户的两个长方格子。

    端着粥进去卧室,床上的人蜷缩在床中央,把头都埋进被子里面反倒是露出一截雪白的颈项在外面,两截小腿撑在被子外面,那张可怜的蚕丝被有三分之一都被踢到地上去。

    “怎么还像个小时候一样?”喃喃自语地把托盘放在桌子上面,陈信楠一边替她掖好被子一边思考着过段时间要请个家政回来打扫房子,房子这么大,加上小牧也需要个人贴身照顾着。

    居然就要当父亲了,想到这个陈信楠忍不住伸手拨开被子,用指腹轻轻扫着芙蓉面上两堂细眉。瘙痒感弄醒了席小牧,眼皮睁到半开,见是陈信楠皱皱眉又想拉着被子盖着头继续睡,睡个天荒地老。

    “不能再睡,先吃点东西下垫肚子,你今天肚子都是空的,还中暑呢,更要多喝点睡。”最最要紧的是她肚子里面还有一个一个半月的小生命,说什么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宠着惯着,要放在手心里面捂着捧着,加倍地细心呵护。

    席小牧觉得脑袋都要爆炸了,嘤嘤着捏着被子就是不肯放手。他以为她又要睡,手上使上几分力轻而易举就把被子拉开。

    被暴露在空气中的席小牧用手遮着眼,陈信楠这才发现床单上面湿了一片,小小的一滩泪迹。一把揩去眼泪,席小牧扑上来捶打他:“都是你都是你,你就是一个大混蛋!”

    他完全不反抗,就算席小牧把他剁成十大块他也心甘情愿。

    “要打我出气也先吃点东西,不然都像给我搔痒痒一样,软绵绵的。来来来,我熬了白粥,医生说中暑的人要多补充水分,饮食也要清淡些,最好就是喝白粥。”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跟你离婚!”

    “不行!”发觉语气凌厉过了头,陈信楠又放软了声音哄着说:“哪有夫妻刚有了孩子就闹离婚的?先吃点东西,其他问题我们回头再讨论好不好?”

    “我不要……”

    陈信楠心里也烦躁,伸手进口袋里面没找到烟。他极少抽烟,都是平日应酬时候才会在衬衫口袋放上一包烟。

    “你先吃点东西行不行?”

    面对着小牧一句又一句的不要,最终失去了耐性,又怕下手劲儿伤了她,只好抄起轻飘飘的的被子朝她扔过去说:“等你哭完了我再进来。”

    换了鞋拿了钥匙,到小区拐角一家便利店买了两包烟,走到门口才想起没有火机。想也不想就把手里的烟揉成一团朝远去扔了过去。偏偏今晚星光灿烂,带有塑料外包装的烟在夜色下面泛着光。陈信楠觉得碍眼,走过去对着踩了几脚,那包烟依旧得瑟嘲弄一样不屈不挠折射着星光。

    良久他懊恼又无力地蹲了下来,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知所措地抱着头盯着水泥道路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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