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诗系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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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诗系情】45
    第四十五章。

    很多不成材的狗屁老大都是遇到扎手货才晓得自己不应该出来混,但这种觉悟往往为时以晚、或是过个一阵子便有意无意地遗忘,所以后悔的事情必定还会发生;这时候满脸惊惧的瘦鬼雄拚命想要爬起来逃走,可是痛到全身无力加上慌张的心情,使他根本连稳住双脚都有问题,然而敌人正在迅速接近,因此最后他虽然利用懒驴打滚的方式跪立起来,不过刹那之间他想狂奔或反击仍有困难,只是在这种危急时刻,谁慢半拍便注定谁会输的一塌涂地。

    一手撑着地面乾咳、一边还在冀望手下会适时伸出援手的可怜虫,完全没警觉到状况已经丕变,他认为只要有同伴冲过来捅上两刀,让自己可以跑到旁边去多喘几口气便可以重新再来,甚至彻底扭转形势应该也不无可能,然而他的如意算盘才刚打完,突如其来的一记侧踢马上让他扑倒在地,这次受创的是小腹部位,只见他才刚用右手抱住肚子,另一记大脚随即又补了上来,猛然翻转过去的瘦削身躯缩成了四脚朝天的乌龟,但是尽管这傢伙正躺在地上鬼哭神嚎,不过小煞星照样朝他下巴狠狠剷了下去。

    这种蹴球的技巧必定要强而有力才会奏功,因此这一击不仅让瘦鬼雄嘴巴鲜血狂冒、就连大黄牙都喷飞了好几颗,而且看起来没有一颗是完整的,但是这还不打紧,更可怕的是杜立能这时候继续猛踹着这位狗屁老大的下体破口大骂:“你行、你是黑道老大?要老子的钱还要奉送女人?我的女人是你能碰的吗?很屌是不是?老子就试看看你以后还硬不硬得起来”。

    在边踹边骂之下,瘦鬼雄业已两眼翻白,并且裤裆下渗出了不少血迹,看样子这可怜虫似乎鸟蛋早就爆裂了,若是在一般情况下可能会有路人或商家出来制止或高喊这样会死人,可是现场无人吭声、所有车辆也没半辆停下,因为杜立能那副反握扁钻、脚踩敌人,两眼紧盯着胖子和拿弹簧刀那小子的模样,简直就是勾魂使者的化身,因此没有谁会傻到想要轧上一脚,当然,亦有可能是这帮混蛋在此地恶名昭彰所导致。

    一直踌躇不决的弹簧刀眼看老大就快死在对手脚下,终於鼓足勇气从十几码外冲了过来,他边跑边大喊大叫,露出一副想和敌人同归於尽的表情,本来小煞星以为他想拚着一死来个正面对决,谁知这无胆鼠辈竟然在五、六米外变成了飞刀手,他朝杜立能射出弹簧刀以后,根本不管有无命中,身子往旁一侧便连忙来个急转弯,然后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刀尖距离杜立能的左肩约一尺半射向工地围篱,不过没等声音响起人家便动如脱兔般急追而去,跑在前面的傢伙没了武器当然不敢再逗留,可是他大概以为背后既无动静、双方也拉开到了安全距离,所以才会慢下脚步回头观望情势,谁知这一瞧差点就让他的心脏从嘴里跳出来,那种魂飞魄散的恐惧使他脚底发凉,幸好骑楼上行人及机车都停了不少,只要能转进里面,脱身的机会至少提高了一倍。

    两人奔跑的速度都在加快,弹簧刀逆向跑在快车道的边缘正在找空隙要闪进骑楼里,可是他快敌人更是快到不可思议,就在他瞧见不远处有半边没障碍物的骑楼,心头正暗自窃喜之际,忽然发觉背后有一股热气,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在放足冲刺的同时也回头望去,妈的!追兵竟然紧贴在他右手边,还好,目的地已到,只要钻进骑楼大家还有得拚,不过他这个想法究竟对不对并没机会求证,因为这傢伙忘了骑楼都有柱子,正当他斜侧着身体要跃入里面,杜立能只是顺着冲力往他后脑随手一推,奔跑中的身影便宛如装了推进器一般,忽然往钉满杂物的大柱子飞撞而去。

    弹簧刀的脸都还没转回去,整个上半身便已撞向了柱身,踉跄的脚步加上奔驰的速度,使他的脑袋和左肩就彷彿是肉球在砸石头,只听他一声惊叫伴随着许多物品落地的声音,然后便看到他整个人在硬碰硬的撞击之下,摇头晃脑地反弹在路边,之前额头撞壁的响声很清楚、这次仆倒在排水孔盖上的怪音也很吓人,侧趴的脸上有着擦伤痕迹与血水,不过瘫软的模样应该是当场就昏倒在地。

    胆小如鼠的胖子直到此刻才又出声,他站在奄奄一息的瘦鬼雄身边,也不管断手和倒地昏迷的两名同伴伤势如何,手一举便指着至少在八十码外的小煞星大放厥词:“你小子有种就别落跑、并且给我报上名号,反正不管你混那里的,今天我就一定带人去把这笔账要回来,否则我的王就让你倒过来写”。

    原本已打算走人的小煞星瞇起了眼睛,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就是会有不知死活的人?莫非刚才这傢伙完全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为了要让这种货色永远记住教训,他故意慢条斯理地往回走着说:“你想知道的我之前就告诉过躺你脚边那个,所以我懒得再讲一次;倒是你,王反过来写又没什么差别,因此咱们是不是该换个方式下注才公平?”。

    王胖子虽然是惊弓之鸟,但是瞧着敌人那副安步当车的模样,自然不疑有他,何况双方尚有一段距离,所以他继续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嚷叫道:“你以为这是在赌博啊?他妈的还想下注?好,小爷我就先坦白的告诉你,听说过统领圆环一带的大九万吧?我大哥瘦鬼雄就是万董的二儿子,这下子你知道害怕了吧?妈的,敢把我们几个兄弟搞成这样,你就准备少条胳膊缺条腿,或许还能留下小命去卖彩券”。

    话太多通常不是好事,趁着胖子口沫横飞之际,杜立能已推进到二十五码范围内,只要再多五码他就要发动攻击,因此他一面暗中蓄势、一面故作轻松的应道:“你看,连九万都出来了还说不是在赌博?既然是要打麻将,乾脆我就用么鸡吃你这张大饼好了”。

    话声一停小煞星便窜了出去,胖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惊觉到要快逃,然而安全距离早已在他不知不觉当中消失殆尽,等他开始想要狂奔时两人间隔只剩不足五码,在一个身材肥胖、动作迟缓,一个却是足球健将的明显对比之下,胜负当然在三秒钟内立见高下,跑不到十步的傻蛋先是左边屁股被狠狠捅了一刀,就在他踮着脚尖发出惨叫那一刻,第二刀又准确无比地刺进他的右边股肉里,而且这次杜立能并未将刀拔出来,刃身整个消失无踪的扁钻就只剩刀柄露在外面。

    下半身完全僵硬的王胖子在哭喊声中好不容易才趴跪成功,盯着他那副如丧考妣的可怜相,小煞星这才拍着他的后脑吩咐道:“不管你们总共有几万,想报仇就二十四小时以内过来找我,否则这件事就此拉倒,懂吗?”。

    几条街外似乎有警笛响起,不过杜立能头也不回地越过斑马线向前走去,很快便消失在熙来攘往的人群里,只剩下一大堆目击者在现场议论纷纷,不过已坐在计程车里的他忽然内心一动,对了!就是刚才那句『我的女人』,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这四过字竟然让他陷入了沉思。

    当晚大九万就带着几个人找到了庙口,不过他们只是跟公道伯喝了两泡茶便打道回府,压根儿连事主的面都没见到一切便烟消云散,等杜立能接到消息赶过去时,几位当时在场的前辈把经过大致说了一下,最后由老杨总结把心得报告出来:“瘦鬼雄他们几个在医院里只说了三分实话,其他都是谎言,不过他老爸并没那么好骗,再加上四对一都讨不了好,说更多只会更漏气而已,何况咱们当家的还告诉他们说阿娟是他无缘的媳妇,这下子谁还敢啰唆?所以连医药费都不敢要求便摸摸鼻子走人了”。

    公道伯那句『无缘的媳妇』使杜立能心头又是一震,这倒不是因为教父级人物说出这种有着重中之重、份量十足的话语所导致,而是他不免再度联想到『我的女人』那四个字,每当此刻他的脑海中总会有女人的身影在盘旋,并且不止一位,这就是令他困惑与难以释怀之处,或许自己的感情生活应该好好沉淀一次了?。

    接下来几天他都陷在同样的苦恼当中,就连东华说丽雅她们想找他出去环岛疯狂一下,他都毫无兴趣,一直到住在隔壁巷子的阿宝开着珍爱的法拉利出现在河滨公园,他才像想起什么急事般的从足球场冲出来说道:“宝哥,我想借你的车子开到南部跑一趟,你方不方便?”。

    阿宝只告诉他几个驾驶人该注意的重点以后也没多问,不过倒是附带了一个条件:“等你回来以后记得帮我介绍给那位司仪妹妹认识,就是每次足球比赛都会出现那一位,她很正、我喜欢!所以万事拜託了”。

    那位专校女学生杜立能倒是认识,所以他马上点头应允道:“那你就帮我看下半场吧,宋小姐目前人就在里面负责记录,说不定等我从高雄回来时你已经不用我帮忙了”。

    阿宝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球赛谁赢不重要,能看到心仪的美女才是主要目的,现在多了小煞星的背书,他当然乐得更加大方的说道:“开起来顺手的话就多飙两天没关系,反正我还有一辆鸥翼”。

    两人挥手告别以后,杜立能踩下了沉重的油门,咆哮的引擎像是机械怪兽在怒吼,瞬间便冲上了堤外的快速道路,有些仰角的视线起初很不习惯,不过等切入一高以后才发现超长的排档桿最难适应,但是为了要把心中那股难以忘怀的遗憾抹平,他知道这一趟非走不可,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半夜他能够睡得安稳一点,不然他会觉得这辈子都对阿娟有所亏欠。

    高级跑车开起来平稳而流畅,除了下班时间在中部地区略为塞车以外,一直到高雄都可以风驰电掣,下了交流道他先到西子湾欣赏最后一道彩霞、顺便吃了点东西当晚餐,其实更主要的是他必须先平静一下,如果见不着人当然简单许多,但若是能够当头对面时,他又该如何?总不能这样莫名其妙的专程跑下来,然后随便说两句就扬长而去吧?这次可是任何一颗心灵都有着再也不可承受之重啊。

    先把自己的心理建设好以后,杜立能才转向小港,无星无月的夜空一遍灰濛濛,他并没有确切的地址,只能凭藉记忆里的印象按图索骥,阿娟说过的每个部份都都依稀记得,但随口而出的门牌号码他却没有听清楚、也不曾再问或拿笔写下来,如今懊悔於事无补,所以他只能依靠坚定不移的信念,相信自己必定能够找到那栋早晚会出现的房屋,因为那位从未有过一丝抱怨的傻女孩说过:“我家那一带都是新社区,居民不会很複杂,加上我父母都是公务员,所以只要你真想找就笃定会找得到”。

    是的!今晚我一定要找到,就算是一份两人未曾议定的誓约吧,只要能走在你生长过的土地上,不管能否按下门铃,这一夜都弥足珍贵、也绝对值得永铭於心!就凭着这股信念和能够想起来的每一条线索,他一条街又一条街的逢人必问,甚至还按过十几家的门铃,后来有位老先生告诉他:“你可能搞错方向了,三条街外靠近造船厂那边也有个新社区,住户不多,但大部份居民都是公务员,你想找的人或许是在那边”。

    没错,印象中阿娟好像说过住家附近有修船厂或废铁厂之类的建筑物,而且靠近那头都是荒地,并没有住家,所以感觉上方向似乎是正确的,因此这次他没有下车去挨家挨户的打听,而是先开车在附近绕了两、三圈,然后才在看起来最像是目的地的那条横巷将车泊好,他站在没有尽头的巷口打量环境,右侧是四、五条直巷,都是前门对后背的四层楼公寓,只有左边这一排是一路到底的楼中楼式小洋房,虽然亦是连栋建筑,但明显比对面那些公寓高档且美观许多,在往更左边望过去,至少两百米内都是乾涸的黄土荒地,接着便是一大遍工厂模样的铁皮屋顶,假如再极目望去,灰濛濛地夜幕下隐约有着海港的气息。

    应该就是这里了!如果不是的话,杜立能唯一的办法就是上大马路去敲锣打鼓,不过这儿是新兴住宅区,九点刚过便已静悄悄地杳无人迹,他开始从第一盏路灯下沿途搜寻门牌,单号、不是21就是25,但是此处可能只有一排建物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双号建物矗立在对面,而是依序顺编下去,所以他的目标便是第21间房舍。

    过於稀少的路灯使整条长巷看起来有些昏暗,幸好高雄是全年日照充足的亚热带气候,否则一定会变得潮湿而阴森,不过每户人家前面的小红墙仍清晰可见,但21号两户一栋的楼中楼上下都没人点灯,因此他只好再往下走到下一个目标,这次25号有人应门,可是在一问三不知之下只得作罢,然而杜立能并不灰心,因为人类的心电感应有时很微妙,这会儿他就像忽然闻到了阿娟久违的气息一般,所以他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下定决心以后,他开始从10号逐户按下门铃,这次不管是单双号或楼上楼下,也无论屋内有没有亮着灯火,他就是执意要问个清楚,只要阿娟曾经在这里生活过,总该有左邻右舍会知道她的存在吧?所以尽管连吃了好几次闭门羹、背部也淌流着汗水,但是他仍意志坚决,就算21号上下两层楼都无人应门,不过他的眼光随时都在关注屋内是否会出现动静。

    一直巡回到30号还是不得要领,所以他只好又走回21号门前,在站立了片刻之后他再一次踏上乾净而狭小的玄关,屋内依旧一遍漆黑,不过他仍然按了三次电铃,等待过后的答案并未曾改变,不过他虽然退到了屋簷的阴影下面,但心中还是有所期待,至少,可以找个路过的邻居打探一下?也许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就在他有点黯然神伤之际,忽然有个女人的声音平缓而温柔地问道:“请问你究竟要找谁?隔壁已经搬走没有住人了”。

    22号楼下之前出来应门的是个中年男子,态度冷淡,不过这回站在铁门后面的妇人模样亲切了许多,因此杜立能连忙靠向前去说道:“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是来找陈文娟,请问您认识她吗?”。

    对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静静凝视了他一眼以后才反问道:“你要找人为什么会没有住址?这样到处乱按门铃人家当然会对你提高戒心”。

    知道自己的唐突很难解释清楚,所以杜立能只能一迳地赔着罪说:“真不好意思,因为我把她的地址弄丢了,才会这样叨扰大家,加上我刚从台北赶路下来,人生地不熟,因此冒昧之处还请海涵”。

    中年妇人依然站在门后,不过脸色已经缓和许多,她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再次问道:“你说的陈文娟约莫几岁、你这么固执一定要找到她是有什么急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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