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姆叹了口气,一副完全无语的样子:“苏露,你这段时间为了应付考试,精神压力太大,天天熬夜,月经晚来是很正常的,身体虚弱些也是正常的,过去就会好了。”
啊,那我就是没有怀孕?还好,那我下学期不用休学了,不过,那也就没理由这个冬天就结婚了,好可惜啊,比利姆昨天才刚刚跟我求婚呢。
想到求婚,我下意识的把手背到后面,护住了我的蓝宝石戒指,对比利姆说:“我不管,你已经跟我求婚了,不能反悔。”
比利姆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样子:“放心,除了你这个笨丫头,我谁都不会娶的。”
我这才放心的把手收来,看着手指头上的蓝宝石,美滋滋的说:“要不,我们暑假结婚吧,那时候额尔齐斯河两岸非常漂亮,到处都是鲜花。”
比利姆笑着点点头,说:“趁寒假的时候,先去见见两边的老人吧?”
我说:“好,你先给你爸爸妈妈打电话吧,然后我再给我家打。”
比利姆这时候反而愁眉苦脸起来,我问他怎么了,他头疼的说:“我们差了3岁,到我父母那总是比较难交代,如果你真的怀孕了倒也好了,起码他们那里不会反对,他俩想孙子快想疯了。”
我想了想,有点犹豫的跟比利姆说:“要不我们最近多努力一下?等我怀了宝宝再过去?”
比利姆摇了摇头,说既然决定了,还是尽早该和老人们说一下了。我说好啊,你说吧,我那边简单,阿爸和哥哥们早都同意了,只要告诉他们要结婚就行了。
比利姆无奈的摇摇头,拨通了父母电话,我凑到旁边去听,比利姆把我脑袋拨到了一边,然后按下了免提。
听他们随便说了些家常,比利姆就突然说:“对了,我处了个对象,两年多了,现在感情很稳定……”
“想结婚?”比利姆的妈妈打断了他的话。
“是……”
“那就赶快结吧。”
阿姨同意了,我捂着嘴笑了出来,看见比利姆却一脸无奈的样子:“你们不先看看?”
“看什么看,你比我们挑剔的多,给你物色了几个那么好的你都不满意,你看上的能差到哪去?而且,现在你都快35了,有女人愿意嫁给你就不错了,我们还能挑什么。结完婚赶紧生小孩,再不生以后说不定就生不出来了。”
“我还是想趁她放寒假,先带她家看看。”比利姆很郁闷的样子。
“放寒假?她是老师?”我听见比利姆的妈妈问。
比利姆说:“是学生,大三,2岁,够结婚年龄了。”
“那你说你们谈了两年多,她那时候才9岁,上大一?”比利姆的妈妈又问。
“不错啊,小子,有你爸当年的风范。”还没有等比利姆说话,我听见比利姆的爸爸这么大声说,心里想,真是好有爱的大叔。
然后,我给阿爸打电话,直接很开心的告诉阿爸,我要嫁给比利姆了,准备暑假时候结婚。我今年过年要先陪比利姆去他家里,然后过完年带比利姆吉木乃看他们。然后,想起来比利姆叮嘱我的事,又补充说,比利姆愿意去新疆信伊斯兰教的,安拉允许这样的婚事。
阿爸一定是很开心,我从电话的声音里,都能猜得出他在那边笑成了什么样子,阿爸告诉我,过年不用吉木乃了,太冷了,来也太折腾,那边又不过春节。他让我第一次去婆家,多呆些日子,好好孝敬下公婆,等暑假结婚再新疆多呆些天。
晚上,阿扎马特哥哥打过电话来,说早上阿爸一个电话,把他和若尔巴鲁思哥哥都叫了吉木乃,把比利姆送给他却一直没舍得开的四瓶泸州特曲,全都喝了。阿爸特别开心,醉的一塌糊涂,现在就睡在一边,喝酒的时候,一直念叨着,他最心爱的女儿,终于嫁给了最可靠的男人,他一辈子的心事就都了了。
我忍不住啜泣起来,但心里,却是满满的喜悦。
听声音,阿扎马特哥哥也醉醺醺的样子,他让我把电话给比利姆,我担心他醉醺醺的乱说话,就按了免提。
阿扎马特大声的向比利姆道喜,然后说:“阿依苏露是我最宝贝的妹妹,你要对她好,不能欺负她,不能再娶别的女人,更不能让她做偏房。”
我暗暗的呸了一声,怎么事,哈依夏也好,阿扎马特也是,怎么都觉得我是该做偏房的样子呢,哈依夏是觉得我笨,那阿扎马特哥哥是为什么这么想呢,真是烦人。
比利姆听完就笑了,然后在电话里很郑重的立誓,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阿扎马特听到我开心的笑的声音,知道我也在听,又大声的教训我说:“阿依苏露,我们哈萨克的女儿,永远不会做对不起夫家的事,你在外面不要学坏,不能丢我们哈萨克的脸。”
我假装生气的说:“知道啦,知道啦,你喝醉了,赶快去睡吧。”
阿扎马特又大声的说:“我是喝醉了,但是我很快活!比利姆,我的妹妹,阿依苏露,是萨乌尔草原上最美的姑娘,你娶她的时候,要带你家乡最好的酒来迎娶她。”
比利姆也大笑着说:“好,我带两箱国窖573过去,我们好好喝一场。”
阿扎马特说:“两箱不行,整个萨乌尔牧场,等着喝阿依苏露喜酒的哈萨克人,至少有几十家。”
比利姆又笑了:“好,我先带2箱573过去,不够再买。”
我在旁边听了,立刻拿ipad打开京东,看上面573的价格,2箱要8万多块钱,我非常气愤,这两个酒鬼实在是太败家了!!!!!
阿扎马特哥哥高兴的不成样子了,他说,牧羊人手抓的生意很好,赚了不少钱,他要给我们举办一个草原上最隆重最风光的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吐尔汗家的明珠,嫁了一个最好的男人。
挂了哥哥的电话,我忍不住的开心的笑了起来,最隆重的婚礼,萨乌尔草原上会有很多匹骏马赶来,会有好多的姑娘和小伙子穿着漂亮衣服一起跳黑走马,我到时候要穿上最漂亮的红裙子,再舞一曲胡旋,我还会是萨乌尔草原上最美的那颗明珠。
可是,我还是太天真了,我想的太美好了。
若尔巴鲁思哥哥第二天打电话给我,问我要结婚的事情,有没有跟别人说,我说还没有。若尔巴鲁思哥哥让我先不要和任何人说,他也跟阿爸阿妈和二哥叮嘱过不让他们往外面说,又过一两天会再打电话给我,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我疑惑的问比利姆是怎么事,比利姆的脸色也有些凝重:“那就等等看吧,你大哥其实是你们家里最有头脑的人,他做的事一定会有道理的。”
我撇撇嘴,这个我早就知道,大哥很聪明很会做事,他就是太懒了,脾气也好臭。
果然,两天之后,若尔巴鲁思大哥的电话来了,他直接打给了比利姆,我心里一紧,这说明事情很严重,要男人之间来沟通了。
比利姆按了免提,大哥第一句话就是:“比利姆兄,我们全家认你是阿依苏露的男人,我认你是我的妹夫,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你们不要来这里举行婚礼了,你们的婚礼也不要让这边的任何人知道。”
比利姆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很郑重的说:“好。”
可是,我在旁边好着急,草原上最盛大的婚礼一直是我的梦想,我想看大哥带着好多男青年耸着肩膀跳黑走马,我想要好多的姐姐妹妹围着我跳送亲歌,我想要自己站在中间,穿着红裙子,踩着花草地跳胡旋。我忍不住的问大哥:“真的会有人来反对我们么?”
虽然哈依夏的事情,让我有过担心,但是我总是觉得,吉木乃草原的牧民都那么纯朴又善良,阿爸和哥哥答应的都那么痛快,比利姆又肯信教,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了。草原上最漂亮的女孩子,嫁给了最博学的男人,不是应该成为歌谣被传唱么,我们的爱情应该被所有人祝福才对啊。
大哥在那边浓重的叹息:“我的好妹妹,还有我的好兄,你们很聪明很懂道理,但是你们都太善良了,你们总把别人想的和你们一样,这是不可能的。”
大哥继续说着:“比利姆兄,你只看到了我们哈萨克人很豪爽,很好客,但你不知道很多的哈萨克人有多愚昧又多顽固。我在工地上做包工头的时候,汉族工人一天的工资是哈萨克工人两到三倍,我是哈萨克,我却宁可雇汉族工人也不愿雇哈萨克,你知道为什么?”
比利姆叹了口气:“懒惰,效率低。”
大哥说:“不止这样,而且天生没有规矩。汉人来打工,一年里能连做七八个月,天太冷了才会家。哈萨克来打工,能做半个月的都特别少,每次都是干上五六天,攒上二三块钱,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去喝酒吃肉打老婆孩子,有的自己喝醉了,儿子在旁边饿得哇哇哭都不管。等把钱花光了,就跑到我这里来,跟我说:老,我要干活,家里女人和孩子没吃的了。跟他们的工资按星期结都不行,必须按日给。我劝过很多人,一次做半年,工资能涨一倍,但没一个听我的,都觉得哈萨克人就该这么过。哈萨克的顽固比你们想象中还厉害得多。”
比利姆沉声问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你说他们那么顽固。”
若尔巴鲁思大哥却犹豫了,我这时也听出问题了,大哥东拉西扯的说了那么多,只是说哈萨克人很顽固,可是到底顽固的说了些什么呢?他这么不愿意,那肯定有人说了很过分的话了。
我也说:“大哥你说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还怕我听到吓人的话会做噩梦么?”
大哥最终叹了口气,说:“我昨天一早赶了阿勒泰,有几个当地的哈萨克打工的来吃饭,我请他们喝酒,说青河县有个哈萨克牧民家里的女儿要嫁给一个汉人了,还邀请我去参加婚礼。”
我急忙问:“然后呢?”我心里很佩服大哥,清河县是在阿勒泰的另一端,离吉木乃有2公里吧,大哥真的很谨慎。
大哥无奈地说:“我还没说完,几个人都很愤怒地说怎么能把穆斯林的女儿嫁给汉人,我说那个汉人已经信教了,但是我还是不愿意,我想过去破坏他们的婚礼。然后,五个人里有两个人表示愿意和我一起去,还有个年轻人大声说要用刀割了汉人的头,把那个女人用石块砸死。”
我和比利姆都沉默了。比利姆缓缓的说:“能到阿勒泰打工的牧民,都已经是头脑比较灵活的,如果他们都这么想,那牧场里的牧民有可能会做出更过激的事情来。”
我突然很是难过,原来哈依夏身上发生的事,不是特殊情况,是普遍现象,哈依夏遇到的,原来我也真的会遇到。
比利姆又沉沉的问:“纸里终究包不住火,吐尔汗大叔不会说谎,事情很难隐瞒,我娶了苏露,会不会有人要威胁到吐尔汗大叔的人身安全。”
若尔巴鲁思大哥说:“应该不会,但是可能会被瞧不起,不过也没什么了,我们正准备在阿勒泰再开个牧羊人手抓的分店,找阿爸阿妈过来帮忙,就不打算让他们再吉木乃了。”
比利姆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说:“好,苏露去的时候,会在阿勒泰市买套房子给阿爸阿妈,算我给苏露的聘礼。”
我有些委屈,又有些负气,想到哈依夏和林锵的事情,更加的生气,我跟大哥说:“为什么那么麻烦,那我干脆不嫁了,省得大家不好办,我就留在这一直做比利姆的情人好了。”
我听见大哥在电话那边无奈的叹了口气,比利姆笑了笑,握住我的手,让我不要说话。他对大哥说我们成都的时候会把证先领了,然后等我暑假时候,去阿勒泰举行一次信教仪式,该洗肠洗肠,该洗胃洗胃,该大净就大净,预备着真有万一的话,也不至于出现太糟的后果。
大哥同意了,说去会继续叮嘱阿爸和二哥,先不往外说这个事情。
事情总算解决了,可是这一番波折,弄得我心情很糟,我打电话给哈依夏诉苦,告诉他我们可能不办婚礼了,然后说了大哥在阿勒泰的见闻,哈依夏似乎是在苦笑吧,她说,现在我们两个好姐妹,还真的是同病相怜了。
我说不一样,我一定要嫁给比利姆,只是阿爸阿妈以后就要搬到阿勒泰,再也不去草原了,要不会被瞧不起,会被指着骂的。
哈依夏安慰我:“笨丫头啊,这可是好事情,你不经常说你阿爸身体不好了却不愿意离开草原,现在他不得不到阿勒泰的话,按照新的生活条件和医疗条件,应该能多活十年吧,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对啊,对啊,哈依夏看问题的角度总是那么特别,说的好对,和阿爸阿妈的身体比起来,没有盛大的婚礼,不再做草原的明珠,又有什么打紧呢?我突然又开心起来,而且,不知为什么,知道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和草原有什么联系了,心里突然一阵轻松。
我挂了电话,很郑重的跟比利姆说:“我们的小孩将来一定不能信伊斯兰教,我现在特别讨厌这个教派了。”
比利姆笑着说:“文明世界之癌的称号可不是凭空得来的,后面不知道有多少男女的血泪呢,我们这样,已经该足够的庆幸了。
我点点头,想起哈依夏和林锵,又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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