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很感慨:“若尔巴鲁思汉语说得好,就可以在工地里当工头,阿扎马特说不好汉语,就只能在家放羊。阿依苏露说好汉语,就可以嫁给县城里的读书人,说不好就只能嫁到牧民家做饭洗衣服。都是开车,铁恩孜会说汉语,就比我的老朋友阿吾勒挣得多一倍。”
阿爸真是烦人啊,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说我嫁人的事情呢,而且,我就算嫁人也不愿意嫁给吉木乃县城的读书人,邢路哥哥这样的读书人还差不多。想到这里,我感觉自己有点脸红,赶紧低下头不让他们看到。
若尔巴鲁斯哥哥也说:“我是工头,在汉人的工地上干一天活,有2块钱,可以请朋友喝酒吃烤肉,不会说汉语的工人一天只有5块钱,只能家自己喝酒打老婆。”
邢路哈哈大笑,说:“新疆真是好地方,家打老婆这种事,放到广州,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我有些好奇,汉人都不打老婆的么?阿爸也从来不打阿妈,但是若尔巴鲁思哥哥会打嫂子,阿妈教我做家务的时候也说,女孩把这些做好,嫁出去了才不会被夫家嫌弃。
邢路似乎看懂了我的疑惑,笑着对我说:“内地现在对妇女儿童的保护很严,家打老婆算是家庭暴力,打官司的时候有可能判男方净身出户的,所以挣再多钱都不能随便打老婆。”
我又好奇的问:“那邢路大哥,你懂得这么多,在广州能挣多少钱呢?”阿爸突然责怪了我一句,我也觉得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心里有点慌。邢路却笑着说没有关系,然后对我说:“我的收入包括基本工资和奖金,基本工资每月两万多吧。”
两万多?家里一年卖的羊都没这么多钱,若尔巴鲁思哥哥做工头,一个月全都上班才三千多,就显得很有钱的样子,经常在饭馆吃烤肉。对了,还不算奖金?
那加上奖金该有若尔巴鲁思哥哥的十倍了吧。
这时候,哥哥突然站了起来,端起酒,大声说:“邢路兄,你这么有钱的人,昨天却喝我那么差的酒,我喜欢你。”
邢路哥哥也端起了酒说:“喝酒不在酒的好坏,在于跟什么样的人喝。和义气相投的朋友喝酒,浑酒也是琼浆,和奸诈的小人喝酒,茅台也是泔水。”我突然觉得男人喝酒的时候,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然后阿爸也站起来和邢路哥哥喝酒,看起来他很喜欢邢路哥哥呢。我吃完了自己的抓饭,坐到邢路哥哥旁边,看他聊天喝酒,他的酒杯空了,我就又给他斟满。
邢路哥哥喝的最多,他一个人喝了差不多一瓶酒,但是他的酒量应该还是比阿爸和哥哥差了不少,他喝到最后都站不起来了。大哥把他架起来扶进毡房,然后出来和阿爸继续喝酒,阿妈让我先去睡觉,她自己等着收拾东西。
在自己的小毡房里睡下,想起阿爸他们的聊天,如果我嫁人了,是不是也要像阿妈一样,要等家里的男人们喝完了酒睡下了,然后过去收拾。我同桌说他爸爸经常喝酒发酒疯打他妈妈,想到这里我就有些害怕,内地都像邢路哥哥说的那样吗?男人都不能打女人,那样该多好。
第二天早上,我帮妈妈煮好了奶茶,然后去叫邢路哥哥。我本来还担心他醉了还能不能醒,结果一开他毡房的门,他就睁开眼睛了,还冲我微笑。
阿妈特意炸的包尔萨克,邢路哥哥吃完之后,又喝了我倒的奶茶,然后问我要不要出发。我拿出了两个羊皮垫子帮他绑在小腿上。邢路比爸爸和哥哥都高很多,脚太大穿不下他们的马靴,只能用这种办法让他骑马不被擦伤了。
若尔巴鲁思大哥一早搭车吉木乃县城工地了,我带邢路哥哥去布尔津。我们骑着马并排走在草原牧场,我揣着阿妈给的2块钱,心里慌慌的。但是心慌的原因并不是怀里的这笔巨款,而是不知道邢路哥哥看没看出我今天的不一样。
我今天起的很早,专门洗了脸又洗了头。离家很远的小河的水不干净,喝了肚里会生虫。家里的水井一天只能渗出五六桶水,要用来做饭,还有人和牲口饮用的,所以我们平时很少洗脸,洗头就更少了。我身上的皮袍子,因为从来不洗,都脏的发亮了。
我今天换上了一条缀着金丝花边的红裙子,今年纳吾肉孜节的时候阿妈给我买的,是我最漂亮的衣服,平时怕弄脏都不敢穿,今天也穿出来了。我今天洗的这么干净,穿的这么漂亮,不知道邢路哥哥会发现么。
然后,一点都没有让我失望,走在草原上,邢路哥哥第一句话就是:“阿依苏露,你今天真漂亮。”
邢路哥哥也夸我漂亮了,我开心的笑了,然后忍不住告诉他,我的名字,阿依苏露,就是像月亮一样美丽的意思。
邢路哥哥说,你笑起来,眼睛真的像弯弯的月亮。然后,我就又开心的笑起来。我不知道被多少哈萨克的老人夸过漂亮,但是这一次,是我最开心的。
在去布尔津的路上,我缠着邢路哥哥讲他的故事,他的大学,他的工作,他走过的城市。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大,邢路哥哥非常会讲故事,我听得非常入迷,真希望到布尔津的路能更长些啊。
快中午的时候,我们到了布尔津的一个客栈,邢路哥哥之前住在哪里。他拉着店老一起出来吃饭,跟我说他叫亮子,让我叫亮哥。说亮哥这里可以上,我有上需要时候可以来这里。
原来以为他们是很久的朋友,结果吃饭时看他们聊天,才知道邢路哥哥这次过来他们才刚认识。但是看得出来,他们真的是好朋友,邢路哥哥应该是去哪都能交朋友的人吧,我大哥也是和他见了一面就带家喝酒吃抓饭了。
吃完饭,我去结账,然后邢路哥哥和亮哥一起大声吼我,吓了我一跳,亮哥跳起了把我像小鸡一样拎了去,他看起来比邢路瘦小一点,但是力气好大。邢路哥哥去买了单,我委委屈屈的说阿爸交代过,出来吃饭不要让客人付钱。
邢路哥哥非常严肃的说:“除非到邢路哥哥很老的时候,否则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阿依苏露付钱。”
亮哥在旁边说,邢路不在,就是亮哥付钱,小姑娘好好的吃吃喝喝就行了。
我没有任何说话的余地,就被邢路哥哥拎上马,按照亮哥指的路,去了布尔津最大的书店。我们一下午在书店选了很久的书,邢路哥哥说他担心以后我很难再有出来买书的机会,然后把从小学到初中能用到的所有科目都挑了一些,厚厚的很重一大包。结账的时候,店老给打了九折,好像还要三四块钱,然后帮我们装进袋子扎好,担在了我的马上。
去的路上,我有些害怕,邢路哥哥买书花了太多钱,阿爸家肯定会说我的。邢路哥哥笑着安慰我:“这些书可真不算什么,我初中时候看过的书,是你这些的倍都不止。”
倍不止?我惊讶的叫出声来,邢路哥哥继续说:“不过呢,看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我小时候喜欢看书,我的爸爸妈妈就拿出我卧室的一面墙,专门打了一大排落地书架,从地到房顶都放满了书,上面的书,我要踩着椅子才能拿到。”
我没有说话,只是畅想着,一个很大很明亮的房间,从地上到房顶都摆满了书,会是什么样子啊,邢路哥哥在大书架下面看书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邢路哥哥看我半天没说话,突然问:“阿依苏露妹妹,我叫你的名字总是太拗口,我只叫你苏露妹妹好不好?”
突然感觉很亲切,我很开心的点头答应,然后说邢路的名字也拗口,问他有没有哈族的名字。然后,他竟然说:“没有,你帮我取一个吧。”
我知道我的脸一定有点红,我怎么能给他起名字,那种私许终身的情郎才会这样吧,这种事还是告诉阿爸比较好。我说我不能给他取名字的,必须是家里的老人才可以。
到毡房,我拉着邢路哥哥和阿爸说这个事情,阿爸想了一会,给他起名叫比利姆,然后说,真赋予了人类才能、知识、意识和智慧,ilim就是知识的意思。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拍着手叫好,比利姆哥哥也躬身表示感激。从此后,我们一家,就都叫他比利姆了,若尔巴鲁思喊他比利姆兄,我直接喊他比利姆哥哥了。
然后,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比利姆哥哥就和我说他要走了,我问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去哪里。他说也不急,但是按照哈族风俗,不能在人家超过两天,也该走了。
我很不开心,那个哪是什么风俗啊,真正的风俗是:哈萨克人的毡房,一半是人的,另一半是客人的。
我跟比利姆哥哥解释,这里的很多牧民很穷,家里东西很少,每次牛羊转场,就把家里的包括毡房的所有东西装上马车就跟着牛羊走了,都是居无定所的,我们家以前也是这样,阿爸老了之后,才在这里定居下来。出去游学的孩子,转场的牧羊人,在大草原上,看到哈萨克的毡房,随便哪一个,都可以钻进去,就有奶茶喝,有羊肉吃,然后第二天休息好了再次启程赶路,这个不超过两天,是客人们要走,不是人不愿意留,比利姆哥哥想在这里住多久,我都愿意。
比利姆哥哥嘴里喃喃的念叨我刚才说的话:哈萨克人的毡房,一半是人的,另一半是客人的。念了两遍,然后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他还是要走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很是着急,急的有点快哭了,我冲出毡房找到阿爸,拉着阿爸的手让他把比利姆哥哥留下来。然后阿爸对比利姆说,如果没有什么急事,就安心的在这里住下吧。布尔和斯太的金矿石是有价的,比利姆给阿依苏露带来的知识是无价的,这样的贵客在这里住的越久,吐尔汗家就越有荣光。听到阿爸都这样说了,比利姆哥哥也不再推脱,又住了下来,然后,让我开心的是,他一住就是半个月。
每天早上,吃过早饭,我就会牵着那两匹马,带比利姆哥哥去草原上各处走,去萨乌尔山,去大峡谷,去北沙漠,去红桦林,更多时候,就是在草原上信马由缰,聊些闲话。有两天,阿爸去边境做生意骑走了一匹马,我就取下剩下那匹马的马鞍,在马背上铺上两层毡子,和比利姆骑在同一匹马上。比利姆很高大,我坐在他的前面,头刚刚能顶到他的下巴,比利姆从后面抱着我,我放开缰绳,让马儿随意的慢走,然后靠在比利姆哥哥的怀里,听他讲故事。
有时候比利姆哥哥会直接躺在草地上,懒懒的晒太阳,一动都不动。我就坐在他的旁边,笑话他,地上都是牛羊的粪便,他也不嫌弃,没见过这么不爱干净的汉人。
后来,比利姆哥哥带的换洗衣服不够,让我带他到洗衣服的地方。我坚决不肯,把他所有的衣服都拿了过来,很认真的告诉他,男人自己洗衣服,会被瞧不起的。我瞎编的理由,比利姆哥哥居然信了,第二天,我很早起来,纵马去了离家十多公里的地方,只有那里才有一条小溪流,能够洗衣服。
溪流是雪山融化的水流下来的,早晨还没有阳光,水冰的扎手,我从没有这么早起来洗过衣服,还好比利姆的衣服都比较软,要是洗我的皮袍子,估计手指头都要冻掉了。洗完衣服,我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欲望,想要洗个澡,我想要干干净净的,穿着漂亮的衣服靠在比利姆哥哥的怀里。
这个溪边很开阔,很远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我鼓足勇气脱光了衣服跳进了溪流。天啊,好冰啊,脚比手可敏感多了,我咬着牙往身上撩了一些水使劲搓了搓,用带来的香皂抹了一下,就赶紧跳了出来。
一瞬间我有些后悔,为什么不等到下午再来呢,那时候水暖暖的好舒服,哎,算了,下午有更重要的事情。
因为每天中午到毡房吃完饭,比利姆哥哥就开始给我补课,我知道这个机会很宝贵,必须珍惜。他很急切的想把学习的方法教给我,而不是纯粹的知识,但这个很难,从若干道题里提取解题的思路,对于我这个边境上的牧民女儿还是太难了。他补课的时候,很严厉,我就有些怕,总是怯怯的,但是每天上午出去玩的时候,他就一点点的威严都没有了,完全没有哥哥或者老师的感觉,我就会很亲昵很放肆。
后来,阿扎马特哥哥转场来,我带着比利姆哥哥去迎接,比利姆哥哥对转场好像很期待,满山牛羊过来的时候,不停的拍照片。
阿扎马特刚哥哥来了,他比去的时候更黑了,也更瘦了。以前都是阿爸带着阿扎马特哥哥一起游牧,今年,是他第一次自己完成放牧和转场,虽然是和其他几个家庭组成的一个大组,但也非常了不起。
阿扎马特哥哥和我很亲,对我特别好,我冲过去抱他,但他却闪过身没有理我,直接先给比利姆哥哥行礼,说了几句哈萨克语。我翻译说:你是苏露的老师,就是我最尊贵的朋友。估计阿爸给他们牧组打过电话说比利姆哥哥的事情了。阿扎马特哥哥也只是刚刚上完小学就退学了,但是他特别看重我的学业,所以他才会这么尊敬比利姆哥哥吧。
到毡房,我大声喊着:“吐尔汗家最辛苦的男人来了,阿扎马特一只羊都没有丢!”阿爸阿妈过来拥抱了哥哥,终于来了,真好。
离晚饭还有一些时间,阿爸和阿妈去做饭收拾东西,我们三个坐着聊天,比利姆哥哥问了很多游牧方面的问题,好像对放牧尤其是转场特别感兴趣。几年前我家转场,都是全家跟着牛羊迁移的,所以对阿扎马特说的那些丢失牲口,暴风需里追牛羊的事情感觉没有什么,但是比利姆哥哥听得非常认真,眉头皱的很紧,最后问了一句:“转场的时候有没有死过人?”
我突然很难受,铁恩孜家最小的阿布都力就是转场时候死的,那是我很好的朋友,那年的冬牧场,他才十岁,暴风雪,马群散了,大人们去追,我们小孩守着羊群。后来发现走丢了几只羊,他叫我和另外一个女孩守羊圈,他去追羊,就再也没来。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铁恩孜大哥找了阿布都力冻僵的尸体,在羊粪棚前哭哑了嗓子,眼睛快要流血,他在众人面前指天骂地,骂暴风雪,骂贫瘠的草原,还骂安拉。他怒吼着:“找了5只羊,没了阿布都力,牧羊人的命就值这两千块钱么?”
那年来,铁恩孜大哥在很多人的面前,打了阻拦他的老婆一顿,然后卖掉了所有的牛羊,去布尔津开起了出租车,后来,又把若尔巴鲁思大哥推荐到了吉木乃县城的工地上打工。阿爸很不高兴,阿扎马特哥哥比较老实,听阿爸的话接了大哥的班,继续放牧。
听完我吞吞吐吐的讲述,比利姆哥哥眉头皱的更深。他问阿扎马特一年放牧能挣多少钱,哥哥说现在8多只羊,每年能卖大概3多只,总共收入最多2万块钱。这个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感觉很少啊,全家挣得不如若尔巴鲁思哥哥一个人挣得多,他还总带朋友来蹭吃蹭喝,太过分了,那为什么大哥不放牧了,阿爸还不高兴呢。
后来,比利姆哥哥让我算如果买辆万块钱的轻卡,给牧民跑转场跑运输,能赚多少钱,又算铁恩孜那种出租车能赚多少钱,然后开饭馆能赚多少钱,结果算下来,好像都比牧羊赚的多,风险还更小。
我很奇怪,比利姆哥哥今天看牛羊转场的时候,明显是很兴奋的,还不停的拍照片,怎么一来就变了个样子呢。
比利姆哥哥慢慢的跟我们解释:“我在去西藏的路上,看到很多嗑长头的人。
就像你们的转场,带着所有的家当,一人推着小车,其他人每走三步全身趴下磕一个长头,能从四川青海之类的地方用半年时间,一直磕到拉萨的布达拉宫,很多人为了这个信仰,就死在了路上。我佩服他们,但我绝不会让我的亲人去做同样的事情。”
比利姆哥哥顿了一下,接着说:“今天的转场我很震撼,很喜欢,但是我完全不觉得它会一直存在下去。第一,你们实在太辛苦太危险,更年青的人恐怕不愿意做。第二,报率低,容易被更先进的模式替代。第三,可持续性差。”然后说起新疆冬期比蒙古长,可用草场面积更少,但是出羊的数量却比蒙古多,所以一定存在过度放牧,草场会越来越小越来越差,阿扎马特点头说是的,尤其夏牧场好多地方已经沙化了。
比利姆开始讲他在宁夏和山东看到的圈养舍饲的事情,给我们分析哪种模式生命力更强。说宁夏的滩羊已经开始逐步圈养舍饲,然后牧民发现,市场上对圈养羊和散养羊的价格并没有什么差异,但是出栏时间少一半,就纷纷开始改变养殖方式。农耕文明取代游牧文明的唯一原因,就是它的效率更高,单位土地产出更多。比利姆还断言,这个过程在新疆可能会慢,但一定会有,大批的牧场一定会变成农田,然后大规模种植牧草和秸秆用于饲料。而且,就像内地一样,会出现大规模的养殖公司,进一步挤压普通农牧民的生存空间。
比利姆哥哥说,2年前,美国农业劳动力占9%,现在只有2%,经济模式总会要高速变化的。
阿扎马特哥哥的汉语没那么好,比利姆哥哥说的内容里,好多他都听不懂,我就给他翻译。我一边说,一边很担忧的看着他,二哥明显陷入迷茫当中,我甚至在他眼中看到恐惧。
二哥突然站起身来,大声的说:“比利姆大哥,我阿扎马特脑子笨,连汉语都学不好,这一辈子就是这个样子了。但是我的妹妹,阿依苏露,是乡里最聪明的女孩,你教她本领,就是我阿扎马特一辈子的恩人。”
我眼圈突然就红了,阿扎马特哥哥一直是最疼爱我的,他总是说自己很笨,上不好学,让我好好学习,将来去外面过好的生活。
晚上吃饭,阿扎马特哥哥一直在举杯唱着歌向比利姆哥哥敬酒,阿扎马特是家里酒量最大的人,两个比利姆哥哥都不是对手,很快就喝的躺到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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