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老头道:“不碍事,这个村子离事发地足有十余里,而且地势偏僻,鞑子不会注意到的!”
刘斌觉得有些不对劲,眼前这个老爷子看起来老弱病残,居然能拖着他这么个大活人跑出十余里,难不成也是个什么武林高手之流?刘斌试探地问道:“辛老,请恕晚辈多嘴一问,您是否精通武功?”
辛老头笑道:“是祖上传下来的一些粗浅拳脚罢了,至于精通倒也说不上,只不过练来强身健体,手脚也比一般老头利些!”
刘斌见他谈吐不凡,心生钦佩,说道:“辛老谈吐不凡,气度高雅,想必祖上也是一番英雄人物!”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刘斌这么个现代人自然懂得这番道理。
辛老头眼中露出一丝自豪,紧接着又归于黯淡,叹息道:“朝堂昏暗,纵有英豪气概、报国热血也不过转头空!”
刘斌听得出,这辛老头的祖上原是一方人物,但却因报国无门而抑郁不得志。
中国历史上这类人物比比皆是,或是名扬一时的豪杰,或是默默无闻的小卒,但相同的是都怀着一腔报国热血。
想到这里,刘斌不由感慨万分,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声音虽小,辛老头却听在耳中,端的是拍案叫绝:“好诗,想不到军爷说得好,真是切中老朽的心窝!”
刘斌耳根一红,好生尴尬,自己居然把清代的诗词拿来宋代念诵。
“哪里哪里,辛老过奖了!”
刘斌忙谦虚几句,“我只是随口胡言,难登大雅之堂!”
辛老头道:“军爷过谦了,这等文采丝毫不逊那些文雅大儒!”
刘斌道:“辛老,我叫刘斌,您别一句句的军爷称呼了,再叫下去可真是要折煞我了!”
辛老头笑道:“那老朽托大,称你一声小刘可否?”
刘斌道:“小刘这称呼很好!”
辛老头转身到屋里提出一壶酒和两个酒杯,笑道:“小刘啊,老朽很久没喝酒了,今天咱们喝上一杯如何?”
救命恩人有请,刘斌哪敢不从,点头称好。
一老一少便在屋外对饮起来,古时候的米酒甚是醇美可口,刘斌喝了几杯便觉有些飘飘然,但仍想继续再喝。
辛老头仰头干了一杯,喃喃自语道:“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若真能如此,我把这身老骨头葬在沙场又如何,可惜朝廷昏庸,奸臣当道!”
刘斌借着酒劲询问缘由。
辛老头将事情娓娓道来,他的来历却是把刘斌吓了一跳,原来他竟是辛弃疾的后人,年轻时本欲继承先祖遗志,报效国家,奈何南宋朝廷上下皆是疲软昏庸,只贪图享乐,惧蒙古如猛虎,对内压制战派,对外丧权辱国,辛老头最终心灰意冷,走上和辛弃疾一样的道路退出朝廷,退隐山林。
而这个山村只有一条路通往外头,背后则是悬崖峭壁,地势甚是偏僻险峻,所以才能在战火之下苟活至今。
说到最后,辛老头两眼流泪,泣声道:“鞑子南侵以来,大宋屡战屡败,妇女惨遭凌辱,男子沦为奴仆,奈何我堂堂华夏竟被鞑子欺辱至此,我等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列宗列祖!”
刘斌一时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搭话。
辛老头酒劲上涌,抓过二胡边拉边唱:“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他唱起其祖辛弃疾的千古名词,倒也与此刻情形相映衬。
就在此时,一个六十余岁的男子跑了过来,叫道:“辛老,鞑子入村了!”
这话一出,刘斌吓得醉意尽祛,清醒过来。
辛老头停止拉奏,放下二胡道:“不慌,你快通知村里人快些躲起来,剩下的交给老夫处理!”
男子点了点头忙到村里报信,辛老头对刘斌道:“鞑子来意不明,小刘,你且从村后小路离开,你的军服和盔甲我已经埋起来了,你就穿几件破衣服从小路走,有多远走多远!”
刘斌吞了吞口水道:“辛老,那您呢?”
辛老头道:“我都一把年纪了,活也活够了,留在这里敷衍一下鞑子也好。”
刘斌仍是不放心,说道:“鞑子残暴,辛老您还是随我一起逃走吧!”
辛老头道:“这村子还有十几口人,我若走了,他们怎么办!放心吧,我们一群老弱病残,鞑子也没闲功夫搭理我们,最多入村抢掠一番就会离去了!”
辛老头从屋里拿出那口铁血战刀,用破布缠好,塞到刘斌手里道:“这刀堪称神兵利器,你莫要随意露于人前,以免招来杀身之祸,速速离去!”
刘斌咬了咬牙,接过铁血刀朝辛老说了一声保重,转身跑向村后小路。
离开荒村,他奔走了一段路程,但伤口仍是隐隐作痛,便稍停下来休息。
“不知辛老他们怎么样了?”
刘斌仍是放心不下,头望去,却看见荒村方向窜起一股浓烟,惊得他心中一阵不安。
一股不祥预感涌上心头,刘斌呆呆地站在当场,离开、去两个念头在心湖中来交战:我只是穿越者,一个过客而已,干嘛要冒这个危险啊!但辛老救了我,我这样就走,是不是太畜生了……妈的,死就死吧!刘斌把心一横,转身往跑去,哪怕是一眼,只要能确认辛老安危,自己离开也能心安。
顺着小路到村落,他远远听见马蹄声,于是便躲在一处草丛里偷看。
入眼所见却是一片炼狱惨象。
村落间倒着零散的尸体,每具尸体都并非完整,或者断手断脚,或者肚穿肠流。
几个钦察军士兵骑着马在村子四周放火,还有几个将村民绑在马后边拖着跑,村民跌倒在地,身子跟地面摩擦,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这些元军士兵见戏耍腻了,便扬起马刀砍下,先是砍掉手、再砍脚,然后拖着这人棍继续遛马,地面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路。
刘斌只觉得肚子里一阵翻涌,险些便吐了出来,随即一声惨叫传到耳边,循声望去,只见先前辛老的屋子前躺着一个老人,浑身浴血,面若金纸,正是辛老头,在他跟前站着哈里斯和阿滩尊者和三五个钦察军士兵。
哈里斯说道:“老鬼,再问你一次,那臭小子在哪里?”
辛老冷笑道:“老夫只看你这臭不可闻的小畜生领着一群禽兽!”
哈里斯怒道:“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手中弯刀一挥,削去辛老头大腿的一块肉。
“看你还敢嘴硬!”
哈里斯恶狠狠地道。
辛老头骂道:“色目杂种,鞑子畜生,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哈里斯又挥刀斩断他一根手指,辛老头痛得两眼翻白,出气多进气少,已然奄奄一息。
刘斌再也看不下去了,跳出草丛叫道:“他妈的,给老子住手!”
哈里斯哈哈笑道:“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做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子,识相点把宝刀交给我,爷爷可饶你一条小命!”
刘斌道:“你放过那老人,我就把刀给你!”
哈里斯笑道:“好,你把刀给我,我就放过他!”
他先前和辛老头交过手,虽取胜但也吃了小亏,盘算着等取了宝刀便将刘斌和一并杀了,以泄心头恨。
辛老头叫道:“小刘,色目人最是卑鄙,你不要信他……”
哈里斯大怒,一脚踩住辛老头的嘴巴,喝道:”
给老子闭嘴,臭小子,你再不把刀丢过来,老子就杀了他!“刘斌咬了咬牙,缓缓将刀举起,便要抛掷过去。这时躺在地上的辛老头不知哪来的力气,忽地一个鲤鱼打挺窜了起来,扑向哈里斯,张开嘴巴朝着他脖颈咬去。脖颈血脉众多,被咬中的话不死也得脱层皮,哈里斯那容他得逞,手中弯刀一扫,辛老头顿时身首异处。刘斌不禁呆住了,悲呼怒吼道:“辛老……哈里斯,我操你妈!”
哈里斯哼道:“废话少说,把刀拿来,不然你也要死!”
刘斌怒目而视,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跑。
哈里斯大怒,领着众人追了过去。
刘斌悲怒之余,竟没走出村小路,埋头埋脑地乱跑一通,待察觉眼前无路可走才醒悟过来,自己竟跑到了悬崖之前。
哈里斯等人已经围了上来,见刘斌无路可走便也不着急,一副猫捉耗子的表情,笑嘻嘻的缓缓逼近。
“小子,你跑呀,你倒是跑呀!”
哈里斯嘿嘿笑着,嘲讽着对刘斌说道。
刘斌望了望下边深不可测的悬崖,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时哈里斯又说道:“你把刀给我,我保证不伤你性命!”
刘斌朝他比起中指,冷笑道:“傻逼,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跳崖定律?”
哈里斯听得一头雾水,却闻刘斌大声说道:“他日若遂凌云志,定笑冉闵不丈夫!”
话音未落,只见刘斌纵身一跃,跳下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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